短歌行不行

收錄於郝廣才：有一天，p128-131

什麼是天才兒童？如果四歲的小孩會彈「拉赫瑪尼諾夫」，那當然是音樂神童。如果會算微積分，那是數學神童。如果下圍棋能跟聶衛平比，那是圍棋神童。音樂、數學、圍棋，很容易辨認，因為有音準、對錯、輸贏這些明顯標準。那畫畫呢？如果小孩畫圖畫得像米開朗基羅，那無疑是天才中的天才。像雷諾瓦、梵·高、夏加爾，也是天才。這些大師都是「具象」的，你有標準可以判斷高低。但如果是「抽象」的呢？像米羅、康定斯基、趙無極，還好判斷。如果畫得像波洛克呢？這就難了，你不知是真的亂畫還是藝術。波洛克很厲害，他的畫，你技術上可以畫出來，但思想上做不到。我就不會想，更不敢這樣畫，波洛克的畫沒出現以前，誰會說這是藝術？他的畫出現之後，大家知道這是藝術，但多少人心裡裝滿問號，但又不敢問。瑪拉·奧姆斯特德是當紅的畫家，她上過奧普拉、大衛·萊特曼的節目，美國最大服裝公司GAP、蠟筆公司Crayola給她贊助，很多有名的富人，比如火箭隊的老闆都來買她的畫，她的畫價最高飆到四萬美金，排隊等著買新作的一大堆，媒體說她是再世的波洛克。為她辦畫展的畫廊老闆布魯內利像吸飽笑氣的充氣玩偶，整天笑不停，他說瑪拉的畫展是他開店以來人潮最擁擠、銷售最成功的。瑪拉抓著一個玩具彈力球，在展場跳來跳去，她的笑聲是展場最佳配樂，大家都感覺超可愛。是的，她只有四歲，當代年紀最小的天才抽象藝術家！瑪拉的爸爸叫馬克，原來在食品公司做事，他是一個業餘的畫家。他說，瑪拉不到兩歲時，會在他畫畫時不停來鬧他，於是他隨手塞給她一些顏料、畫筆和畫布，她就這樣自己畫起來。瑪拉三歲時，他有一個開咖啡館的朋友，感覺瑪拉的畫很有意思，便把畫掛在店裡當裝飾。結果有客人想買這幅畫。瑪拉的媽媽蘿拉說，她當時不想把孩子的畫賣掉，所以故意訂個兩百五十塊美元的天價，沒想到客人竟然接受這個開玩笑的價錢，瑪拉的畫賣掉了。蘿拉說畫賣掉時她傷心了好一陣子，「不管孩子畫什麼，對我而言，那都是無價之寶」。就從這兩百五十塊起頭，瑪拉的父母開始賣她的畫。有個買瑪拉畫的客人，正好是布魯內利的朋友。布魯內利看到瑪拉的畫，不敢相信畫家只有四歲。他說：「當我看見瑪拉時，有一種奇怪的感覺，我知道在她體內存在著某種東西，這是許多藝術家終其一生都在追尋的，卻很難找到，但它確實在這個四歲小女孩體內存在！」布魯內利開始和馬克、蘿拉夫妻合作。「四歲天才抽象藝術家」，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媒體瘋狂？天真可愛的瑪拉，配上像波洛克的抽象畫，實在太對比、太反差、太有效果。老實講，瑪拉的畫比波洛克更多色彩，更讓人開心。一大堆藝術評論家在電視機前對瑪拉的畫做詮釋，說畫中透露成熟、力量，畫家一定有豐富的人生歷練。當答案揭曉，畫家是四歲小孩時，每個專家都目瞪口呆。2005年2月23日，CBS電視台的「六十分鐘」新聞節目播出瑪拉的專題報導，他們經過瑪拉父母的同意，用隱藏的鏡頭記錄她畫畫的過程。瑪拉畫圖時，畫了一會兒，她會停筆問爸爸說：「現在怎麼辦？」她爸爸會說：「你可以用黃色畫畫看。」瑪拉會拿起黃色顏料，倒在畫布上，拿起筆塗一塗，然後她會再問：「然後呢？」爸爸會說：「可以用白色畫圈，寶貝。」瑪拉的畫確實是她畫的，但她旁邊有個「教練」，所以她是在玩還是在畫？爸爸在旁邊指揮，這樣算不算是瑪拉自己「畫」的？還是小女孩只是她爸爸一個倒顏料的工具？是的，誰沒有教練、師父或老師呢？但下棋比賽時，觀棋不能語；彈琴演奏時，老師不能在旁邊說「注意節拍，這不是快板」，對吧？「六十分鐘」提出質疑，果然引起熱烈的反應。馬克和蘿拉本以為是很好的推銷機會，沒想到「六十分鐘」會用這種角度來報導，結果點燃了質疑之火，瑪拉的畫價好像從高樓跌落，摔得一文不值。原定在洛杉磯的盛大畫展只好喊停，畫廊老闆布魯內利氣得大罵媒體不負責任。人對價值的認定，是非常注重「意義」的。拿破崙戴過的帽子，值幾百萬，但如果是拿破崙的衛兵戴過的呢？那只是破爛貨。瑪麗蓮·夢露用過的口紅，那還得了，如果是為她打掃的老太太用過的呢？那還不趕快掃進垃圾桶。一樣的帽子、口紅，哪裡有差別？「意義」不同，價值就不同。原來神童的作品，現在成了兒童的亂塗。那你問波洛克要怎麼說？他的作品不是也像亂塗嗎？不，波洛克是自己想出來要這樣畫，就算是亂塗，也是他自我意志的亂塗，他用這個概念說服世界他的是藝術。瑪拉不是自己要亂塗，是她爸爸教她亂塗……爭議持續擴大，瑪拉因此變得更有名。這個時代，越有名，即使是越有爭議的有名，反而變成吸鈔票的吸錢機。瑪拉的畫在媒體的炒作爭論下，居然起死回生，畫價再度飆漲。是的，你買一幅無名畫家的好畫，掛在客廳，畫得再好，哪個客人懂呢？你買瑪拉的畫，沒人看得懂，但大家都知道她，「四歲天才抽象藝術家」，這就夠了。所以瑪拉的新畫，雖然畫廊不再辦她的畫展，但現在依然一幅幅地賣出去。而且每一張畫都會附上一張DVD，內容是瑪拉父母拍攝的她的作畫過程。有人說，瑪拉的畫顯露現代藝術有多荒謬，評論家也分不清藝術和胡亂塗抹的差別；有人說，瑪拉的畫，突顯出媒體是個反覆的怪獸，「水能載舟，亦可覆舟」；我說，瑪拉的畫，關鍵是「錢」。如果瑪拉的父母把賣畫賺的錢，只留一部分作為孩子的教育基金，其他捐出來成立推廣兒童學藝術的經費，那不就可以平息爭議，讓買的人善心買，讓瑪拉開心畫。問題是，如果這樣，馬克和蘿拉會不會傷心呢？

感想：

郝哥這篇文章諷刺意謂極度濃厚。筆者對看不懂的東西向來不給予評價，像抽象畫這種東西眾人給予的價值其實是看人，也可以說是名氣。

畢卡索的抽象畫是無價之寶，小朋友畫的可能就只是塗鴉。畫之所以名貴在於畫的人，而非作品。

就如同豐泰寶成兩家代工了市面上超過半數的品牌球鞋，但是勾勾的就要上千，義大利名牌和國內牌子就一千有找，

你說保護性真的有差，但通常都只是心理作用。

又好像素面棉t一件199，但是上面如果有印勾勾或者gap等字體，價格就翻倍，因為買的人不單是買衣服，名牌的附加價值也是他買得原因。

更重要得是因為大家都知道那是名牌，所以買得人知道他穿上身上其他人會知道這是名牌，

就也就是為什麼網路小模紅人一堆，因為紅了、有名了，你賺錢的速度就會飛快。